翡东寒小哥哥

江湖还是江湖,过客只是过客。

【all港】天晋本纪·徽猷篇(3)

*徽猷篇副本完结,恭喜玩家hxx即将开启第二副本。

*帝王容/丞相马x将军卡


7.

宫闱一侧的梨树开苞了,星星点点缀在枝头,梨香纷芸。

剑起长鸣,寒芒初绽。黄旭熙手执三尺青峰,点剑而起,一招一式骤如雷电,飒飒破风。簌簌梨瓣纷扬,在剑影中分崩离析,碎裂成雨。

白袍箭袖的黄旭熙就是深宫中的一柄白玉剑,莺语花香也比拟不及的峥嵘料崤。

李泰容踩着一地碎花而来,鞋底碾过落白,目光所及处处零落。他凝视着黄旭熙舞剑的背影,皱眉道:“旭熙,你心中有怨。”

黄旭熙挽了个剑花,收剑归鞘。他提着剑在石凳坐下,闷声道,“我没有。”

“你过去在我面前从来都是坦诚的。”权倾天下的帝王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,他轻轻为黄旭熙拂去发顶落花,张开五指一点一点梳顺他的长发。“你的剑势向来张弛有度,而今日你在拿梨花泄愤。”

被一言点破,黄旭熙索性也不再掖着藏着,“宫内吃穿用度虽好,可我到底还是觉得压抑。泰容哥,我想搬回黄府。”

更可怖的是人言可畏,小黄将军受容帝如此恩宠,已不知有多少长舌的宫女太监在暗地里指指点点,讽他以色待君,功夫了得。

黄旭熙一向洒脱,虽心知他与李泰容之间并无此事,而且他心已有所属,但还是难免气恼,生怕坏了李泰容的名声。

他是西南展翅翱翔的雄鹰,是染血锋寒的利剑,并非是被保护在深宫金屋里的瓷器、珠宝。

李泰容沉默地把黄旭熙的发尾抓在掌中,看着柔顺的黑发一缕缕滑落。他是天晋的君王,本不该在意一个臣子的得失。可在黄旭熙面前,他甘愿自己只是纯粹的、能被全身心信赖的哥哥,仅此而已。

李泰容长叹,尾息若有似无:“准了,晌午后你便出宫吧。”

 

在与黄旭熙背道而驰的多年之后,李泰容仍会时不时回忆起那一个早晨,他真切地、有那么一瞬间心软过,希望心爱之人能自由地策马天下,看遍天晋的春夏秋冬。

 

8.

李马克步伐缭乱地冲进兵部,兵部尚书从未见过李左相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,一头雾水地迎上来,被李马克死死掐住手臂。

李马克喘着粗气,目眦欲裂,“你兵部何时派遣了使臣去西南?”

兵部尚书不解道:“近日不曾接手西南战报。”

“胡说八道!”李马克从喉间迸出嘶哑的怒音,他指着皇城方向,“若无皇上诏令、兵部盖章,西南黄元帅如何敢私自回京?西南刚刚平叛,不可无主帅坐镇,皇上糊涂,你兵部怎敢跟着糊涂,为何不打回,交由我重批阅?”

从未见过温润清隽的李左相如此暴怒的模样,兵部尚书咬牙,坚持道,“禀大人,兵部未曾接手皇上下颁的诏令,也未曾指派使臣去西南,档案在录,不信请大人明察。”

‘嗡’地一声尖鸣在脑内炸开,李马克冷汗淋淋,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挤上了脑袋。他夺门而出,飞身跨上骏马挥鞭而去。

那夜棋局散后,李马克思虑了整夜,兄弟之间的灵犀让他本能地感到蹊跷。第二日闯来兵部一问,一切水落石出。

黄元帅一生金戈铁马,极受将士爱戴,权势滔天危及帝位;可黄家世代忠勇,为天晋出生入死,万死不辞。这样的一家忠烈根本抓不到半点把柄,除非……引诱黄元帅主动露出把柄。

黄元帅为何突然要回京?只能是收到了回朝诏令。若是那份诏令并非由兵部送派,且没有盖上红璋,黄元帅为将多年,不该看不出端倪。

但假如不是诏令,而是出自爱子之手的家书呢?只要拦截信使,擅改几笔,就足够编纂出一个‘狡兔死,走狗烹’的故事。痛失爱子,携重兵入京的黄元帅会被打上什么罪名,答案呼之欲出。

李马克狠狠挥鞭,只恨骏马疾驰,不能插翅而飞。皇兄啊皇兄,你才是最为心硬的那个人,磐石不及!

李泰容确实将帝王情深尽数给了黄旭熙,只是这份情意还担负着天下之重。为此,容帝并不介意除掉那些存在威胁的东西,从而肆无忌惮地独占黄旭熙。

即使黄旭熙会痛,会受伤,会日日夜夜,痛苦万分。

这个“威胁”自然也包括李马克。帝王翻雨覆雨尽在指掌,他对李马克抛出疑题:你是选择明哲保身,还是至死不悔?

骏马嘶鸣蹄声急促,李马克纵马过街,天晋长街百里华彩被抛之身后。他从宫门又赶到黄府,兜兜转转,在推开府邸大门时,一切有了答案。

他选择向死而生。

 

9.

黄旭熙看着鸽笼里的几只灵鸽,喃喃道:“我头一次想把你们拔毛烤吃了。”

最后他还是没有对信鸽动手,甚至没有流露出半分脆弱的神色,提起佩剑翻身上马,缰动马鸣。少年将军眉目坚毅,如同大漠月光漂洗过般,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动摇。

离开前黄旭熙回头看了李马克一眼,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,又好像什么也不必再说。他重重扬鞭。

黄旭熙来得及时,天晋白虎宫门前,他一剑削断御林军长矛,一剑挡住弓弩。最后把浑身浴血的黄元帅护在身后,面对李泰容缓缓跪下:“臣恳请皇上开恩。”

李泰容往前踏了一步,黄旭熙匍匐的视线可以看到他靴尖绣面精美的腾龙。黄旭熙重重磕头,鲜血混着泥沙淌遍青石板,“臣黄旭熙恳求皇上开恩,放过黄府上下!”

李泰容拽住黄旭熙湿黏的发,强硬地将他扯起身。容帝面无表情,声音好似深山古寺中传来缭缭的撞钟,“将黄元帅收押入牢,黄将军关回府内禁闭。”

黄旭熙疲倦地阖上双眸。“谢皇上。”

 

大理寺始终萦绕一股阴冷的气息,一声玄色官服的朴志晟悄然对李马克说:“黄元帅留不过春了。马克,要不要瞒着小黄将军?”

李马克摇头,“不必瞒,也瞒不过。”

李马克背手转身,仰首凝望大理寺正堂悬挂的烫金牌匾。“忠臣名将,却要以国法斩之。少卿大人,你看看‘四海升平’这四个大字,有哪个值得一信?”

朴志晟无言以对。

李左相聪明一世,不也忘了在天命面前,丰功伟绩、免死金牌不过是一块破铜烂铁的事实。

他贵为一国之相,仍难以护心上之人周全。

天晋春意未浓,寒风凛凛,撕心裂肺的质问从皇城中传来,荡遍四海。

“忠臣寒心!”

朴志晟缄默片刻,又道:“还有一事,兵部接到西北传回的加急战报,怕是那位要有动静……”

灰烬下掩埋的星火重燃,李马克的眸光骤然一亮。

“若是那位胆敢起兵,唯黄旭熙有一战之力。”

 

10.

初春消逝的前一天晌午,黄元帅被绑上了刑台。

台下黑压压一圈围观群众中站着乔装打扮的黄旭熙,李马克护在他身后。黄旭熙被禁足,但他还是执意逃了出来,亲眼送别父亲。

木签被抛下高台,大刀的锋刃闪着刺眼的白光。

忠烈的热血流下刑台,黄旭熙的手忍不住发抖,脸部肌肉微微痉挛抽动。李马克拢着他的手,却因为那彻骨的寒意而颤抖了一下。他用胸膛紧紧贴着黄旭熙的后背,一个几乎是用力到疼痛的拥抱,黄旭熙的手却未能温暖半分。

少年将军的体温仿佛在一点一点被吞噬,李马克并尽全力也留不住。

黄旭熙的喉间发出一点哽咽,李马克抬手捂住了他的唇。他哑着嗓子发出困兽般肝胆俱裂的哭号,牙齿咬上李马克的右手虎口,生生咬出一圈血淋淋的齿痕。

天晋二十五年春,西南黄元帅因谋逆之罪被斩于市。其子黄旭熙功过相抵,禁足府中。

回府后不久,黄旭熙就病倒了。

药炉中的药微微沸腾着,苦涩的香气弥漫开来。一盏青灯燃在榻旁,微弱的火苗无力地跳动。黄旭熙昏睡着,眉头紧锁。他在梦魇中并不安稳,李马克揉了许久,揉不开眉间的蹙起。

李马克守在床边,紧紧握着黄旭熙的手。那双平日里骨节分明,挺直有力的手泛着病态的苍白,瘦得突起青筋。

在梦魇里那一片茫茫白雾中,黄旭熙隐约看到长身如玉的李泰容向他走来,彼时的他还是东宫太子,唇边挂着温柔的笑意,把着黄旭熙的手教他写字;再往前走,东宫太子蜕变成君临天下的帝王,帝王挪身让过龙榻一侧,示意他过来坐下,嗓音坚定不容置疑:“你我之间何须在意礼仪,我也从未把你当做臣子。”

画面翻转闪烁,年幼的团子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,小手攥着一株花,执意要黄旭熙收下,“旭熙哥哥,花花送你。”团子一天天抽条长高,变成清瘦俊逸的年轻人,年轻人已是天晋左相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拉着他在人群中奔跑,亲手递给他糖画,“旭熙尝尝,甜吗?”

无非是心魔作乱,幻梦一场罢了,黄旭熙却不愿清醒。过往依稀的温暖多少能带给他一些安慰,那么,就让他沉溺在旧梦中糊涂一时,也无关紧要吧。

额间突然一阵温和,抚平锥骨的冰冷。黄旭熙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牵着,在梦境的白雾中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起来。

温和的力量字字掷地有声。允你金戈纵马,陪你竹下煎茶,共看山河无量,护你一生无恙。

碎片式的画面蜂拥而至,重重白雾内黄旭熙睁大眼睛,眉目舒朗。

一滴清泪顺着黄旭熙紧闭的眼尾滴下,李马克幡然惊喜抬头。被咬伤的虎口已经结了一个新月状的伤疤,滚烫滚烫的泪水砸在上面,砸得他心下炽热。

黄旭熙缓缓张开眼帘,视线逐渐清晰。许久不曾出声,他一张口,声带嘶哑破旧:“此话当真?”

李马克重重拥他入怀,热泪滴落在他颈侧。“当真。”

待纷乱已定,他要陪他的小将军竹下煎茶,雨中赏花,月夜饮酒,共看人间山河。

 

11.

派将本就由左相定夺、兵部盖章,李马克却不知为何执意到李泰容的宫殿前长跪一天一夜,直跪到双膝僵硬时,李泰容才姗姗出现。

容帝的声音不带波澜:“你这是何意?”

李马克磕头:“请皇上封将。”

“黄旭熙本就是朕亲封的上将军。”

李马克欣然一笑:“臣请皇上亲封黄旭熙为讨逆将军,征伐西北。”

天晋万里晴空,金光四溢。初春终于彻底散去,寒意一去不返。

容帝挥袖,冕旒珠帘相碰。

“朕便赐虎符予黄将军,盼他凯旋。”

文臣武将是天晋立国根本,容帝终究是踟蹰了。

李泰容叹息着扶起李马克,道:“臣弟聪慧,只怕有朝一日聪明反被聪明误。”

李马克扬起马鞭,悠然行于长街上。聪慧吗?也许吧。他只是全身心地信任黄旭熙,相信他能平安凯旋,相信自己亦能明哲保身。

他与他,注定要在红尘嚣嚣中,向死而生。

李马克最后还是赢了。白棋壮士断腕,以险怪之招一子定音。天下皆棋盘,如是而已。


-徽猷篇·完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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